“按市值计价”会计准则是要害所在吗？

　　4月2日，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简称FASB）投票通过了1项提案，将放宽处于这场金融危机核心肠带的1项会计准则的某些标准。

　　很多大型银行宣称，“按市值计价会计准则” （或称“公平市价会计准则”，Mark-to-market Accounting Rules）使这场危机愈演愈烈，乃至可能就是这场危机的本源所在。这个会计准则要求银即将不良资产（Toxic Assets）（也称为“有毒资产”）以“清仓大甩卖”的价格记账，即这些资产的价格是根据类似资产的最近交易状态肯定的，远远低于这类资产在正常时期应当具有的价值。银行家偏向于采取更加宽松的会计准则，能够允许银行采取内部计算方法来计量其资产的价值，从而使其资产的价值更高。

　　但是，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按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具有银行所宣称的那些破坏作用。

　　“我历来都不认为是按市值计价会计准则致使了这场危机。”沃顿商学院会计学教授布赖恩·布希（Brian J. Bushee）谈到。他认为，为了给银行提供便利而改变会计准则，就像改变网球比赛的计分方式1样。“改变计分方式其实不能使你成为更出色的网球选手。改变我们的‘记分’方式，也就是改变计算这些资产价值的方式，其实不能解决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正是（银行）想让投资者去做的，比如说，‘让我们根据4年前的价值来交易吧，不要采取现在的价值。”

　　3月，美国抵押银行联会（The Mortgage Bankers Association）会长约翰·库森（John A. Courson）在1次讨论中对1位国会议员说，按市值计价会计准则还历来没有在“不活跃的或缺少活动性的市场环境”中得到过验证，它们会由于暂时的环境变化而不公道地迫使银行报告巨额损失。他认为，规则应当改变成：当环境的变化被确认为是永久性变化时，才能够要求资产减记。

　　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该机构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联合制定会计准则——日前批准了会计准则的这1改变。现在银行能以更高的价格将其问题资产保存在自己的账簿上了，从而避免了以新资金——它们现在没法得到新资金——来支持其资产负债表的强迫性要求。

　　但是，不管让银行采取甚么样的会计准则，不良资产的潜伏购买者都会对资产的价值做出自己的评估，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意德·哥德斯坦（Itay Goldstein）谈到。“终究，即便资产不减记，投资者依然会担心，它们是不是比之前的价值更低。”

　　按市值计价会计准则的支持者认为，采取市场价格是推断资产公允价值的最好途径。他们认为，赋予银行太多的自由度会掩盖问题所在，会使银行看起来比实际状态更健康。沃顿商学院会计学教授凯瑟琳·施兰德（Catherine M. Schrand）谈到，“这的确是个问题……由于这场危机爆发的前1年，是要求各个机构遵从1套公允价值（Fair-Value）计量全新方法的第1年。”

　　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制定的这些准则，也就是“FAS157号令”，于2007年11月生效。这些准则的实行旨在解决1种混乱状态——也就是要规定清楚在甚么情况下采取哪种资产价值计量方法。同时，这些会计准则还使金融机构采取自己的资产计量方法变得更加困难了。“FAS157”会计准则要求，如果有市场数据，各个机构就要根据最近交易的价格等市场数据来记账。

　　施兰德谈到，很多银行和抵押信贷市场参与者——比如，政府授权的抵押贷款公司房地美（Freddie Mac）——坚持认为，新会计准则引发了1场“减记恶性循环”（Downward Spiral）：将抵押贷款担保证券以很低的价格摆设在财务报表中，让这些证券的投资者丧失了信心，从而，致使了这些证券的价格进1步下跌，并造成了市场日渐缺少活动性。

　　施兰德谈到，事实上，虽然交易频率已显著减缓，不过，很多不良资产仍然有其市场价格。但是，很多大型机构却坚持认为，市场已变得极度萎缩了，所以，根本没法提供有效的信息。施兰德说：“由于他们不喜欢现在的市场价格，所以，他们才宣称市场缺少活动性。”

　　施兰德说，1993年之前，在通常情况下，抵押贷款和抵押贷款担保证券等资产是依照最初的贷款数额记在银行的账簿上的，10万美元的抵押贷款会以10万美元记账，只有被卖出以后，这些资产才会以卖出的价格取代原价格。

　　1993年，“FAS115号”会计准则规定，要以市场价格将这类资产计入账目，市场价格就是金融机构将资产卖给投资者时的应得价格。布希回想说，当时的金融机构大多支持会计准则的这1改变，由于它们的很多资产在当时不断升值。他还谈到，现在对按市值计价会计准则怨声载道的很多机构，都曾在20世纪90年代初支持过这1准则。

　　1类标准、2类标准和3类标准

　　但是，之前的情况较为简明。就像今天1样，当年的“抵押贷款包”（Bundles of mortgages）可以买卖，不过，它们的价值很容易肯定，由于它们更具1致性。有些抵押贷款包被转化成抵押贷款担保证券，以后被当作1种债券销售给投资者。但是，当时的这1业务是由得到政府授权的机构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来全面主导的，它们对合格的抵押贷款设有严格标准，而标准化则使这类证券的价格很容易肯定。

　　施兰德谈到：“真的是在1993年以后，这类证券的大量信誉分组（Tranching）才开始出现。”在这1进程中，1个抵押贷款包可以被分割成不同的证券，每种证券都有其特点。

　　1种证券可能对房东的月供享有优先权，另外一种证券则可能将投资者置于最后才能得到房东月供的地位——但是，他们将为承当了更大的风险而享遭到更高的收益。还有，某1种证券赋予了其具有者取得房东每个月给付的利息的权利，而另外一种证券则能使其持有者取得房东月供的本金。

　　随着私营机构蜂拥进入这1领域，抵押贷款担保证券的种类也变得越发超乎想象了。同时，肯定某种最近销售的抵押贷款担保证券与另外一种证券是不是足够类似，从而能为该证券提供市场价格的有效证据，也变得愈来愈困难了。

　　布希谈到，2007年通过的“FAS157”会计准则，为3种不同的会计计量方法设定了更加清晰的规则。它将“公允价值”定义为在某个有序市场（Orderly Market）出售资产时所得到的价格。如果可能，机构应当采取“1类标准”（Level One）计量方法，这类方法依托一样资产的最近交易价格来计量资产的价值。对公然交易的股票1类的资产来讲，这是1种简便而且不会产生争议的计量方法。比如，由于每天都有数千股的交易量，所以，微软公司股票目前的市场价值就是无可置疑的。

　　如果没法获得这类的数据，会计计量的另外一个选择就是“2类标准”（Level Two），这类计量方式以类似的证券或相干的证券作为计量的基准。这类方法可以利用于计算股票期权——也就是在1定时期内以某1设定的价格购买1定数量股票的权利。可能由于一样的期权交易太少而没法使用“1类标准”的定价方法，但是，股票期权的价值可以通过参照股票本身的价格而计算出极其接近的结果。

　　如果“1类标准”和“2类标准”两种计量方法的数据都很少，那末，金融机构可以采取“3类标准”（Level Three）的方法。布希谈到，“人们把‘3类标准’戏称为‘料想估值’（mark-to-make-believe）或‘虚构定价’（mark-to-myth）。”这类方式仰赖于金融机构自己的计算。

　　就抵押贷款担保证券来讲，金融机构可能会斟酌偿付贷款背约率——抵押贷款已被打包成证券的那些房东的背约率——等因素，另外，它们还会评估经济环境的变化会如何影响未来的背约率问题。布希谈到，“为这类资产估值的关键，就是预测背约率。”他还补充说，“在目前的经济情势下，评估这类背约率确切变得更加困难了。”

　　由于允许金融机构采取由自己定价的“3类标准”计量方法，而各个机构采取的计量方法又千差万别，因此会计准则要求金融机构要详细表露信息，以将虚构的成份减少到最低限度。

　　2007年和2008年，美国的住房市场泡沫破裂，很多地区的住房价格出现下跌。再加上经济衰退和失业率不断上升，造成未能定期偿付抵押贷款和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房东数量急速上升。

　　结果，抵押贷款担保证券——依托房东不断偿付抵押贷款——的价值遭到了削弱。由于没人能信心10足地预测未来的背约率水平，同时，很多抵押贷款担保证券由于是高度“定制化”的产品而很难估值，因此，这些证券的交易几近陷于停滞状态。很多银行抱怨说，现存的市场价格信息具有误导作用，由于这些价格反应的可能只是某些银行和某些投资者由于急于要剥离这些资产而以极低的价格卖出的信息。“确切存在这样的问题，有些机构希望不惜1切代价剥离这些资产。”布希谈到。

　　银行抱怨说，即使当市场的交投极其有限，以致于交易价格产生扭曲时，“FAS157”也要求金融机构采取“1类标准”的会计准则——也就是按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为了解决这1问题，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最近通过的提议将实行“FAS157-e”会计准则，就肯定某1市场的低迷程度是不是不足以要求金融机构采取按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问题，提出了7项判断标准。

　　这些情况包括：最近的交投极其低迷，没法提供资产的价格数据；报价不是基于目前的信息；报价在不同的时间差距过大，或不同市场参与者之间的报价差距过大，和买方出价和卖方报价之间的差距大得异常。如果传统上与资产价值保持1致的指数不再与资产保持1致，或公共信息非常少——比如，当大部份交易都在私下里进行的时候，市场也会被认为不够活跃。

　　“归根结柢，”布希谈到，“所有这些标准都需要管理层的判断……固然，银行很喜欢这样的判断标准，由于它们可让银行采取公允价值会计法计量资产价值，而无需依托市场价格。”

　　施兰德认为，给银行留下这些回旋余地也会带来问题，她谈到，银行可以就此无需表露自己定价方式的全部细节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1种‘黑箱操作’。如果你认为管理层比你对此了解得更多，那末，你会宁愿让他们为你肯定投资组合的价值。但是，随之你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他们有操纵计量模型的动机。”

　　人们普遍认为“FAS157-e”规则放松了监管要求，它能让银行更容易采取内部计量方法，将资产以更高的价格保存在自己的账簿上。有些专家认为，这会削弱政府新计划——将不良资产从银行账簿上剥离的新计划——的效率，由于更高的价格使银行看起来显得更健康，同时，造成它们卖出资产的动机也不再那末强烈了。

　　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弗兰克林·艾伦（Franklin Allen）谈到，从另外一方面而言，如果政府购买不良资产的计划确切带来了活跃的交易，那末，如何评估保存在银行账簿上的资产价值问题也就不称其为问题了，由于活跃的交易会产生足够多的新数据，从而，采取按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也就是很正当的了。

　　低迷的交易

　　很多专家承认，不良资产交易的低迷造成了很多困难。“如果没有交易，那末，实际上，你就没法按市值计价。”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杰里米·西格尔（Jeremy J. Siegel）谈到。“我想，确切存在资产的交易价格极低的问题……所以，对那些资产来讲，现在将按市值计价会计准则搁置起来没有甚么不妥。”

　　但是，沃顿商学院房地产学教授苏珊·华彻特（Susan M. Wachter）认为，要想减轻这场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银行中的“模糊”问题就必须得到澄清。她认为，澄清这类模糊问题没法通过改变会计准则而实现——改变会计准则只不过使资产的价值看起来更高而已。她坚持认为，相反，人们必须鼓励银行剥离自己持有的那些资产。“要想让资金进入银行，它们就必须放弃那些坏账。所以，按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是必不可少的。”

　　华彻特认为，银行的内部计量方法没法对资产精确估值，由于未知的因素太多，比如，经济状态是不是还会进1步恶化，政府是不是还会有进1步的刺激性支出等。

　　对银行来讲，富有弹性的会计准则的1个主要好处在于，这类会计准则能让银行减少与准备金要求的冲突，由于它们的资产负债表看起来会更健康。

　　西格尔谈到，如果说准备金是问题所在，那末，监管者可以通过放松这些要求来帮助银行，而无需改变会计准则。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马歇尔·布鲁姆（Marshall E. Blume）对此表示赞同，他谈到，“监管者现在处于困难的地步，由于很明显，这些公司的生存能力已不如以往了。但是，你不应当通过改变会计准则的方式让它们看起来更强健。”

　　华彻特坚持认为，准备金的要求应当以按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为基础，由于如果那些为银行注入资金的投资者认为，是记账的花招让银行看起来比实际情况更健康了，那末他们就不愿意为它们注入资金。她谈到，终止按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是“1条通往长时间延续衰退的道路。”